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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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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人在外面走了一圈後, 重新回到了展家小院。

來娣正站在門前,往外眺望著,見到他們回來, 忙往外走了兩步,看看展見星, 又看看朱成鈞, 欲言又止。

展見星走過去, 把她往角落裏拉了拉, 道:“說吧。”

來娣小心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朱成鈞, 見他沒有跟過來,才小聲道:“二哥,娘說你考中了秀才?”

展見星搖頭:“還不算。我還有兩場要考,能不能中,要到八月全部考完了才知道。”

來娣帶著希望道:“但是爹也說你中了, 我看爺奶都沒反駁。”

“如果我接下來半年不出什麽事的話,應該算中了。”展見星謹慎地道,“但是這樣的話不能往外面去說, 別人會以為我們狂妄。”

來娣連忙點頭:“我知道,朱老爺還想找你麻煩呢,可不能叫他抓著把柄。”

她臉還沒洗, 帶著些泡過淚水又被風吹幹的皴皺,但微紅的目中已經泛起了喜悅:“二哥, 你做了秀才,那我是不是就是秀才妹妹了?”

展見星微怔之後, 點點頭。

“那我是不是就能說個好一點的人家了?”來娣進一步問她。

展見星道:“——應該是。”

來娣便笑了,又道:“二哥,你別覺得我一個女娃兒主動想這個,不要臉。你和大哥是男人,不想幹活就可以不幹活,想讀書就可以去讀書,我都不行,我要敢鬧著不幹活,奶就不許我吃飯,我娘雖然幫我,但她沒給我生個弟弟,在家裏說話也不硬氣。”

她說起這些,展見星心就軟了些,道:“你沒比我差什麽。”

“二哥,你比大哥好多了,大哥可不這樣想,他覺得他是展家的根,可了不得了,我們一起出去拔草,才拔了兩根他就跑了,爺奶看在眼裏,一句也不說他。”來娣抱怨了兩句,才接著道,“二哥,我之前說那些話,你別生氣,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王府的貴人,就是在這個家呆得太累了,娘一說,我才動了心。我知道做妾要受大房的氣,我不怕,反正在家也是受氣,去給貴人做妾,好歹不用幹活了。”

她說著話,靈活起來的眼神瞥著展見星,展見星知道她的意思,幹脆地斬斷了她又伸出來的試探,“別想了,受氣是小事,丟命呢?”

來娣道:“哪有這麽可怕,你在府裏,照看我些就行了。”

“我難道能一直在嗎?”

來娣被反問得茫然:“為什麽不能?”

“我只是做著九爺的伴讀,並不是賣身進了王府,哪天他不需要伴讀了,我自然就該走了。”

來娣忙道:“二哥,那你多巴結他些,在王府裏多好呀。”

展見星搖搖頭:“有手有腳的一個人,怎能總想著攀附別人?來娣,你也是,你雖然是個女孩家,但你既想嫁人,就該光明正大地與人做個正頭夫妻。你還沒許人家,這幾個月暫時也不要著急了,等我院試的成績出來,要是中了,再讓三嬸幫你去打聽打聽。”

來娣聽他口氣斬決,只好死了進代王府的心,想到自己的身價很快要提了,她倒也不怎麽難過,撅了下嘴道:“好吧,我去和娘說一聲。”

說完腳步輕快地走了。

朱成鈞在這時走了過來,帶著一種十分寬宏大量的表情,向展見星道:“你不用巴結我,我也讓你一直跟在我身邊,怎麽樣?”

他那個距離居然是能聽見這邊說話的。

展見星無語片刻,敷衍道:“哦,多謝九爺了。”

她轉身跟著來娣往院裏走,堂屋裏此時安靜了不少,看來是已經吵出結果了。

不用問,從展三叔得意洋洋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大獲全勝了。

他還勸說展大伯:“大哥,你不要發愁,星哥兒中了秀才,大富不也是秀才的哥哥了?沒聘禮也有人上趕著想嫁。”

展大伯爭輸了,丟了長房的顏面,臉色陰郁,不肯理他,田氏想得開些,一拍巴掌:“是這個理!”

就不說話了,兩眼放光地坐那想起事來,估計是琢磨著有哪家的閨女“上趕”著想嫁來。

展大伯失掉了臂膀,孤掌更加難鳴,終於徹底敗倒。

展見星見問題已經解決,便借口讀書要走,道:“祖母,祖母,大伯父大伯母,三叔三嬸,我四月裏就要應府試,時間很緊,還有不少問題要請教先生,等考完了,我再回來。”

不等展老爺子展老太太說話,展三叔先熱情地道:“你去吧,讀書要緊!朱老爺的事你再不必操心,都包在三叔身上,什麽告不告的,傻子才聽他的話呢。”

展大伯沈了臉。

展三叔哈哈笑道:“大哥,我忘了,你別往心裏去,我可不是說你傻。”

展大伯臉仍沈著,朱成鈞卻忽然於此時道:“為什麽不告?去告。”

他來了這麽大一會功夫,進進出出,頭一遭對著展見星之外的展家人出聲理睬,展家諸人一時都楞住。

展三叔尤其受寵若驚,站起來陪著笑道:“爺,我們都已回過味來了,您放心,我不告,我們家人也不告!我們跟朱老爺雖是一個村住著,但他眼大心高,從沒和我們有過來往,您要還是惱怒,只管放手對付他,我們家再沒二話。”

朱成鈞道:“我是土匪嗎?什麽對付不對付。”

展家人:“……”

——你比土匪可怕啊。

“我叫你去告朱老爺。朱老爺的兒子科場舞弊,朱老爺本人意圖誣陷,這兩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,聯手幹涉掄才大典——”朱成鈞慢慢道,“他們不該告嗎?”

他將一個人望住時,有種凝著的霸道,展三叔在他的目光之下不覺就點了頭:“該,該——啊?”

他回過神來結巴了,“我我告朱老爺?!”

展見星也驚著了,一個縣試而已,朱成鈞就能給他倒黴的同姓朱老爺扣上“幹涉掄才大典”的罪名,這要成立,能直接把朱老爺送上菜市口!

她忙道:“九爺,不至於此。”

朱成鈞道:“怎麽不至於?我又沒冤枉他。”

展見星倒也不是心軟,要不是鐵柱報信,這會兒前程盡毀的就是她了。

她只是道:“九爺,但以我三叔的出身,他說不出來這種話,到縣衙裏,袁縣尊一聽就能聽出不對,反而橫生枝節。”

朱成鈞想了想,似乎有理,才向展三叔道:“那好吧,你自己看著說。”

展三叔十分忐忑:“爺,我們跟朱家——我們比他家差遠了,去告他,他肯定會報覆我們的。”

“那你就告訴他,是我叫你告的,他不服,叫他來找我。”

有代王府撐腰!

展三叔的腰立馬就直起來了:“那行!”

不但行,一想到可以鬥一鬥村裏有名的大戶,展三叔那顆本來就不很安分的心還激動地跳了起來,搓著手,按捺不住地走了兩步。

展老爺子坐不住了:“老三,你可別亂來。”

“哎呀,爹,我有數,你老人家別管。”

接下來,就是展家內部商量怎麽鬥大戶的問題了,展見星和朱成鈞沒再多說,說了反而壞事,以一般正直些的地方官來說,倘若發現案件裏有來自更高層的外力插手,那其實反而會稍微偏向弱勢的那一方。

展家以最樸實的農家面貌去告狀,話說得越粗陋,越容易讓人忽視展見星背後所牽連的代王府勢力,坐堂官的同理心也就越容易被激起來。

畢竟十年寒窗,誰是容易讀出來的呢。

**

一天後,展三叔帶著展老爺子,往縣衙門口一跪,遞了狀子。

展老爺子實在是不想來,拗不過兒子死拉活拽把他拖了來,展三叔哄他道:“爹,不要你老人家說話,你就去就行了,話都我來說!”

展老爺子氣道:“那你非叫我去做什麽?”

展三叔理直氣壯道:“你去了,縣尊才能更同情我們家啊,你看我身強力壯的,往那一跪,不像個樣,你老人家一跪,那就不一樣了,縣尊一看,哎呀,這家人真可憐,朱老爺真不像話!”

要不是展老太太雖然年歲大了,也算女眷,跑縣衙來不太好看,他能把展老太太都拖來。秉著一顆本就有的不安分想搞事的心,展三叔以自己的精明安排了一切,得到了袁知縣的重視,因又涉及縣試要事,袁知縣當天就讓衙役下鄉把朱老爺給傳來了。

判案的過程沒什麽可說的,前因後果俱全,滿村人都可以作證朱老爺確實去了展家,賴也賴不掉,因為展家人及時出首,沒有造成嚴重後果,袁知縣就發了個公允的判決——當堂打朱老爺四十大板,他原來要用來收買展家的五十兩銀子,作為賠償,賠給展家人。

自家快到手的小秀才無恙,五十兩還仍舊落袋,展三叔歡喜地咚咚直磕響頭,又喊了無數聲“青天大老爺”。

堂上還在一五一十地打著朱老爺的板子,外面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百姓,隱在其中的展見星沒有興趣再聽朱老爺殺豬似的哀嚎聲,拉一拉身側的朱成鈞,道:“九爺,天不早了,該回去了。”

他們是中午抽空跑出來的,還得回去上課。

回去的路上,展見星若有所思。

朱成鈞道:“你想什麽?”

展見星道:“想九爺的用人之道。”

朱成鈞沒明白:“啊?”

“我只想到借用大伯與三叔在利益上的矛盾,但沒想到還可以進一步借三叔的力,去還擊朱老爺。”展見星回想著剛才公堂所見,認真地琢磨著,道,“世上有好人惡人之分,但原無不可用之人,只看有沒有用對地方。”

倘若是她剛來大同時,遇到這種事,恐怕只會和展家人針鋒相對地大吵,現在她以為自己長進了一些,但一對比,才會發現仍然不足。

“你繞這麽大彎子幹嘛?”

朱成鈞忽然把臉伸到她面前來了,淺色瞳眸裏帶著得意:“想誇我,就直說,我聽著呢。”

“……”展見星本來真想誇兩句的,這下被堵回來了,幹幹地道:“我沒有。”

“你有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就是有,快誇我。”朱成鈞伸手扯她的臉,“說,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?”

展見星不堪其擾,拍他的手閃躲著,臉被扯著,她話也說不清楚了:“哪有人這樣所自己的,泥慫手——”

“你所了我才慫。”

居然還學她說話!

展見星掙不過他,臉頰都叫扯疼了,只好敗下陣來:“——是。”

雖然只有一個字,朱成鈞還是大方地收了手,見展見星帶點賭氣地走到旁邊另一邊去揉臉,他甚覺滿意——滿意什麽,他其實不知道,不過這個同伴一直陪在身邊,想捏他就可以捏他,這個感覺就是讓他舒心。

他沒有別的要求,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,就可以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蜜月期了這麽久,我掐指一算,是時候吵一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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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涉及qiu禁play,害怕地抱住泥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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